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窃案
法治日报 2024-12-31

  □ 莫小谈

  周警官正在阅卷,隔壁小吃店的老板阿三进来了:“周……周警官……”阿三莫名有点结巴,“我,想和您聊聊……”

  “大清早的,放着生意不做,想要和我聊什么?”周警官望着阿三,“说吧,是不是餐卡余额不足,来催债了?”

  阿三摇摇头:“不,不,您方便的话,咱们去一趟水塔寺吧。”

  “水塔寺?”

  “嗯。”

  时间如同倒带的影像,慢慢回到20年前。那是一个清晨,水塔寺发生一起窃案,报案人黄大妈家里的540块钱被盗,她怀疑是被她的烟鬼丈夫偷去吸大麻了。“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……”黄大妈多年的委屈随着她的哭声倒进整条街道,水塔寺顷刻间躁动起来,大家的目光都聚合在两个处警的民警身上。

  探长是个暴脾气,人未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:“‘耗子’啊‘耗子’,你真够争气的!”“耗子”一个趔趄,就势蹲靠在墙角不动弹。按黄大妈的说法,那个装钱的布包就压在褥子下,昨晚还在,今天早上出摊回来发现钱没了,“不是他偷拿的,还是钱自己飞了?”

  警长对黄大妈家进行勘查,门锁完好无损,无撬痕,屋内除了夫妇俩的指纹脚印外,没发现其他人进出的迹象,符合内盗特征。在探长看来,此案中,无非是一个瘾君子犯了瘾,属于监守自盗罢了。“耗子”百口莫辩,嘟嘟囔囔解释一通,但始终不被探长接受。

  周警官大学时主修犯罪心理学,单从耗子的言行上看,他认为其间另有蹊跷。

  “你还真信一个烟鬼的表演?”警长反问道。

  “至少我们应该找到证据,证明他是嫌疑人。”周警官心中仍有疑问。

  “证据,什么证据?赃款?早被他花了。买来的大麻?”警长继续说,“大麻是什么?是一股烟,吐出去就烟消云散了,怎么证明?”

  “拉他去医院,做尿检。”

  警长歪头看看他,低声道:“你懂什么?收队。”

  警长很快定了性,因该案涉案价值低且夹杂着家庭矛盾,故作不立案处理。

  一晃20年过去,上个周末,周警官难得清闲,他独自到阿三的店内喝闲酒,阿三在后厨忙活,他媳妇儿在外招呼客人。等食客全都散去,阿三出来陪周警官闲聊,聊着聊着,俩人竟聊起有关“心结”的话题,周警官问阿三有没有什么心结未解,阿三摇摇头。

  “我有。”周警官谈起“水塔寺窃案”,他说他至今也想不明白,当初警长为何不愿带“耗子”做尿检,“测出是阴性,不就还人清白了吗?”周警官已有醉意。

  “那……假如是阳性呢?”冷不丁,阿三问。周警官一愣,是啊,多年来他始终陷入一条死胡同,认为“耗子”不会偷钱,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今天,阿三提出要去水塔寺一趟,他答应了。

  水塔寺一带正在改造,不过黄大妈租住的那栋筒子楼还在,他们登上楼顶。“当年黄大妈就住在这儿,”周警官指着一处说,“卖不完的水果,老两口每天都需要搬着上下七层楼。”

  阿三跟在周警官后边,眼睛直愣愣盯着紧临的水塔,那是这一带标志性建筑,足有十来层楼高。

  “为什么来这?”周警官问。

  “我也讲个故事吧,”阿三说,他的老家也有一座这样的水塔,小时候,一帮孩子总爱爬水塔玩,看谁爬得高,胆子大的就从水塔半腰处一跃,跳到隔壁的大树上玩儿。“一次,有个小孩儿发现树上一个鸟窝,还有刚产的蛋。”

  “不用问,那个胆大的把人家的蛋掏了。”周警官笑着说。

  “不是掏,”阿三说,“是挑,用一根长竹竿,连鸟窝都挑走了。”

  俩人坐在楼顶不说话,猛然,周警官问:“阿三,你啥时间来溱水营的?”

  “20多年了吧,”阿三答,“中间干过苦力,逞过能,也冒过险。”阿三的目光始终没有脱离那座水塔。许久,阿三转过头:“周警官,掏鸟窝吃鸟蛋,也该吃官司吧?”周警官没有回答。阿三终于掏出一个布包:“我知道,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。”周警官接过布包,是540块钱。

  “蛋虽小,你却偷走了两只鸟本该有的幸福。”周警官再无多言,他大踏步走下楼梯,“你也该回店里出夜市摊了吧?”

  阿三有些窘迫。

  周警官停下脚步,回头冲阿三道:“前天,我给你讲的故事里,其实我早就理解警长为何不带‘耗子’做尿检了,他是不想看到水果摊前只有一个女人在忙碌。”

  阿三想说话,却始终张不了口,但他相信,周警官一定能帮他找到他想找的人。

  (作者单位:河南省郑州市公安局)

(责任编辑:吴亚洁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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